針灸是我們祖先的寶貴遺產之一,它是先人幾千年來與疾病作戰中所創造之獨特治療方法,於長期實踐中更不斷地豐富了它的內容。針灸治病歷經兩千五百年歷史,傳播歐美各國亦達到四百年之久,今日科學昌明醫術進步,中國針灸醫術更成為國際醫界公認之物理療法,實以針灸醫術確實具有崇高之醫學價值。而現行傳統針灸醫術多循於『十四經絡』取穴,所定穴道,為數不一,經考正者有三百六十五穴,但二千餘年來,針灸醫術仍不斷進步,根據歷代名醫經驗,經穴廢棄或不用有之,在傳統經絡外發現或新設者有之,尤其在近百年來,很多種有效的經外奇穴系統,不斷地被開發或是歸納整理出來,例如:『頭皮針』、『眼針』、『耳針』、『董氏針灸』………,其中只有『董氏針灸』乃是在臺灣本土孕育發展出來的一套療效驚人、系統完整的經絡系統
董氏針灸所設定穴位部位與傳統經絡三百六十五穴道不同,治法亦異,自成一派,此董氏奇穴,乃董景昌先生祖傳數十代之針灸絕學,歷來口授心傳,不著文字,不傳外姓,其獨門之秘穴心法,對外隱而不發,秘而不宣,於臨床實踐中所發現異於十四經的奇驗特效穴道,而為董氏門派弟子所珍秘。
董公景昌先生(1916-1975),祖籍山東省平度縣。其父董森公,身懷絕技,就是以針術名噪鄉里。而董公景昌先生幼承庭訓,紹衍祖學,在18歲即獨立行醫,曾懸壺於青島數年,其胸懷救世之心,挾濟人之術,不到數年就名聞鄉里了。
1949年,董公舉家遷往臺灣,而於1953年定居臺北。由此開始的數十年其間,董公景昌先生臨診40萬人次,活人無數。董公醫術日見精進,造詣更為深厚。董門獨派針灸絕學,在其手中運用如神,功至臻境。
1971年,前高棉總統龍諾中風病危聘請海內外名醫治療都不見效果下,特別來台聘請董公前往高棉治療,經由董公數次治療後,竟治癒高棉總統龍諾之半身不遂且恢復健康,因而舉世聞名,蜚聲海內外,其針術之神奇震撼臺灣朝野,當時大家都盛譽董公為『當代針聖』。並于1973年將部分董氏針灸穴位編輯成《董氏針灸正經奇穴學》在臺灣出版。由此開始,董氏針灸祖傳數十代之絕學秘技流傳於世。
就在這段時間裏,從小一起長大的楊維傑師兄,來找先父,談到他在董景昌老師診所學習針灸的心得,董老師那時雖准旁觀學習,但已不再輕開山門正式收弟子。因此楊師兄懇求先父出面,請董老師再正式收弟子。為何找先父呢?原來先父在抗戰期間,奉七戰區胡宗南長官令在山東魯東一帶,負責聯絡遊擊部隊及皇偽軍,給予正式番號,一旦國軍反攻,共同夾擊日軍。為執行軍令,先父掛名在高密遊擊部隊卅六總隊曹司令下的參謀長,而董師當年亦在卅六總隊服務,因此早有同袍的情份。再加上楊維傑的父親(曾獲青島國術比賽冠軍)曾是先父營長與連長的同事關係,也是筆者的國術老師,故先父義不容辭前往拜會董師。當時除楊師兄等董師開山門外,據筆者記憶,還有巴頓,于永林,郭嘯天,田志洪,田彩雲等已隨董師觀摩學習針灸若干時日的師兄姐,都還未正式拜師。
當先父往董師診所拜會時,筆者好奇,也隨之前往。當時診所在林森北路七條通內,由袁國本師兄(即一九七三年董氏針灸一書的助編)在門口迎接入內,董師則在辦公室門口親迎,略事寒喧後,先父即請董師再收這一批以大專院校教育程度為主的弟子,董師慨允。筆者在門外等候時,看到診所內許多師兄姐問病人病情,觀察針灸位置,並予記載的情況,也十分好奇。等董師要送先父出門時,問董師是否也可以來學針灸,董師當場慨允,並題字送書,要筆者有空即來。一周後正式與眾師兄姐一同從古行跪拜禮之後,正式成為董氏弟子之一。較之其他同時入門的師兄姐,他們都已修習董氏針灸一段時間,筆者則只是一張白紙,正要開始學習。因此寒暑假一週五天,其他輔大上課日則利用週末及課餘,前往診所習針。
董師教針灸,與眾不同,第一,他不收任何學費,還供應午餐,他有廚師老謝,每天中午至少開一桌,供弟子吃飯,菜色相當豐富,如果有需要,晚餐也可在診所熱熱菜就吃了,不過董師只看病到五點。如若還有需要,不嫌病床就可在診所住著。這對從中南部北上習術的師兄弟十方便。第二,他不親自講授內容,中醫入門的書,以自己選任應秋的書為主外,最重要的是在董師看病下針後,自己問病人的病情,自己診脈,再看針灸位置,若有疑問,再敲門提問題,標準的是不叩不應的教學方式,有叩即有應,還會指點看那些中醫書。筆者開始學習時,還不太敢叩門,怕問得不對,最主要就先抓住楊師兄問問題,楊師兄並告知如何紮棉球或紙張練習手法,要練到一針透七重紙始為小成階段,才可以開始針自己,再針其他人,並告知這是最重要的針灸基本功,這也是楊師兄與筆者之間是亦師亦友的關係。董師的辦公室內,除有針灸圖外,還有西醫的解剖圖,董師答問題時,常會運用這些圖來解答問題,尤其注意穴道旁的血管走向,令筆者印象十分深刻。
在美國有些自認是董氏第三代弟子的人,在開董氏針灸課時,說董師不觸診病人,這是天大的笑話。董師在看每一個病人時,先望面色,手色及舌色,並觸摸手及相關痛的關節,肌肉及背部,再問病況後,隨即脈診以定診斷。有一次一位病情嚴重的女病人被家人送來後,在專設的女病房內,董師在觸診其背部後,向病人的家屬告知,無法施治,但在家屬要求下,勉強下針以為安病人之心。事後,筆者記得十分清楚,董師告訴弟子:病人面色慘白無澤,觸診背部肌肉,已如豆腐,針灸無可施治矣!從此可知董師是重觸診的。
董師的針灸,還有一個強項,就是放血技術,三棱針在他手上,神妙異常,且一針即是,不待二針。他也鼓勵我們去學傳統十四經的針灸,並推薦山東名醫孫培榮,筆者也與楊師兄因緣際會取得孫醫師的針灸驗案彙編,這是本醫案配合醫理的針灸好書。追隨董師學習針灸的日子過得很快,到大四下時,學校功課雖少些,但是因為要考研究所,到董師那裏學習的機會較少,等到分別考上輔大哲學研究所及師大三民主義研究所後,經思考,決定留在國內發展,因此決定念師大三研所,並同時准備考中醫師檢定考試,董師甚為支持這個想法,誰知不過半年,一九七六年冬,董師驟然溘逝,七十三位親傳弟子于十一月十五日為董師立碑于陽明山公墓。次年九月,筆者通過中醫師檢定考試,並于周年祭時,火化證書以祭董師。
董師逝世後,為求進一步學習中醫,除研究所課程外,並于文化學院推廣部選修了中醫典籍班的課程。當時典籍班所聘皆一時名醫,如傷寒論的惲子愉老師,藥物學的陳欽銘老師,診斷學的魏開瑜老師,方劑學的陳藝老師等等。其中惲子愉老師的傷寒論對筆者影響最深,惲老師的祖父是民初上海名醫惲鐵樵,承其祖訓,惲老師強調有實際診斷經驗醫師的書才值得一讀,惲老師學貫中西,一部傷寒論在他實證的底子裏,以中西醫理加以闡釋,令人茅塞頓開。當時惲老師尚未出版他的著作,筆者從臺北至台南,揮汗於眾多書局角落裏,終於將其祖父惲鐵樵的全集收集齊全,加上惲老師大力推薦的張錫純的醫學衷中參西錄。陳欽銘老師在藥物學的功力,亦十分驚人,打下筆者對中藥的基礎。同時楊維傑師兄推薦看唐容川(宗海)的中西匯通醫書五種,讀後為之折腰。更進一步於書肆中尋得唐容川的醫學見能,醫易通說及醫案類錄三卷,唯未找到外科說意,為一遺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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